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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332

                 燕子的南方

       我在“自然札記225”中曾回憶到：小時候，在新疆最西北的農場，鄰家老婦人家中屋梁上有燕子筑巢，別人說燕子只去富人家，因為老婦人兒子在河南鐵路上工作，還是醫生，家里經濟條件好，所以燕子去了她家。

農場聚居著天南海北不同省份的人，不論河南、湖南、山東、陜西還是四川的大人，都講燕子是“福氣使者”，在誰家筑巢說明這家吉祥、富有，他們不會文縐縐地說“捅燕子窩會遭報應”，只是大聲嚴厲地恐嚇我們小孩子：誰要是捅了燕子窩眼睛就會瞎。所以，那些調皮的男孩子會肆無忌憚地掏屋檐下的麻雀窩，但從沒誰敢捅人家堂屋梁上的燕子窩。

也因此，我童年的記憶里，關于燕子，只有它們憩停在鄰居家的房梁下、棲落在電線上、低飛在家門前溝渠的上空這些畫面。
       后來離開了農場，再后來去都市求學，直至輾轉來到關中在這個小城生活了幾十年，好像燕子始終是匆匆的意象，春來秋去，去了又來。

接觸野生動物保護工作后，去年的夏天，我在大荔黃河濕地邊緣，望見那么多燕子棲落在三根電線上，如五線譜一樣，當時，我竟然癡呆地仰望許久——燕子善飛行，在城市公園，望見它們整天都成群地在草地上空不停地飛翔，飛行迅捷，似乎最愛緊貼水面一掠而過，而今天它們嫻靜安恬，并不鳴唱，只是任曠野的風吹過它們的羽毛，是在一齊聆聽大自然演奏給它們的夏天變奏曲嗎？

       家燕，別名小燕、燕子，雀形目燕科燕屬小型鳴禽。

體長16-18cm。上體藍黑色，具金屬光澤；須、喉及上胸栗色；腹部白或淡棕色，無斑；腳短細弱，三趾向前一趾向后，后趾短小，不適于地面行走；翅狹長尖銳，飛行時呈鐮刀狀，尾羽深叉呈“燕尾”狀；除中央一對尾羽外，所有尾羽內翈（xiá，羽瓣內側）均具大型白斑，飛行時尾平展，其內翈上的白斑相互連成“V”字形；嘴黑褐色；跗蹠及趾黑色。

棲息于村落附近，常到田野、森林、水域上空飛行，空中捕食，以蚊、蠅、象甲、葉蟬等為食，食蟲益鳥。繁殖期4-7月，多在住房屋檐下或梁上營巢，巢用泥丸堆砌而成，呈半個碗狀，內鋪羽毛、獸毛、草莖等；每窩產卵3一15枚，卵白色，具大小不等的褐色或淡紅色斑點。

       燕子在我國大部屬夏候鳥，在云南、海南、臺灣為冬候鳥或留鳥。

這是因為家燕的御寒能力相對較差，同時，不善啄食，食物多是飛行時張嘴捕食到的飛蟲，它們常喜歡低飛于地面，也多是在水面捕食小昆蟲。當秋天來臨，我國北方天氣開始逐漸轉涼，特別是至深秋，北方的昆蟲大面積減少，燕子食物出現了短缺，所以每年冬季，抵御不了寒冷又缺乏食物的家燕，會飛往它們的南方越冬。它們的南方，也就是它們遷徙的終點，除了云南、海南、臺灣等地，包括飛越出國境的東南亞國家。

但是，我長大的地方，新疆塔城的燕子的南方，絕非是我小時候所憧憬的南方——有追蹤數據顯示，有從首都北京出發的燕子，從新疆西北部出境，經吉爾吉斯斯坦、哈薩克斯坦、西亞地區進入非洲，歷時兩個月，最終抵達南非，次年春季又返回。??

在我第一次查閱到上述記載后，霎時，我記起年少時熟悉的句子“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從沒想過：這一去一來，是如此艱辛……也又一次咀嚼朱自清的困惑：“我們的日子為什么一去不復返呢”，這少年時如輕煙如薄霧的散文，年過半百的我才終于讀出朱自清“頭涔涔cén而淚潸潸shān”的哀愁。


       這兩天，我沒再望見北椋鳥。悵然若失中，我又認識了四五只剛剛離巢的家燕幼鳥。每天清晨旭日東升時，每天傍晚夕陽西落時，它們都等候我在金水公園西邊的園墻上。

它們稚氣未脫，神態可愛，陽光下，藍黑色的羽翼光亮斑剝，棕栗色的喉部毛毛茸茸，它們梳理過羽毛，問候過我，便相互交流起來，有時親密相望，友善溫情，有時突起爭執，不瞅不睬，有時怒張小嘴，劍拔弩張。當再有一只幼燕棲落墻頭，落單的那一只并不失落，而是好奇地打量我。而操心的親鳥卻總是不停飛掠過這些幼鳥，低聲啁啾，應該是提醒孩子們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當幼鳥都警惕地戒備我時，我卻嘗試用目光向他們提問：“你們長大了，到秋天，會往新疆飛，還是往南方飛？”

他們懵懂地看著我不語，我自問自答：我小時候以為只會躲在富人房梁上的穿花衣的小燕子，卻是不吃落地食，能通過磁偏角細微變化精準判斷位置，穿越草原森林，橫跨海洋沙漠，進行可以長達25000公里的遙遠旅行的飛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