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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札記??274

                 燎疳gān與蕭茅
       2.27.正月三十。傍晚，從蒲城洛河水岸返回途中，天色漸黑。忽然，望見前方路邊有火光，便緊張地叫車開慢一些，我要看看是不是有林子著火了。到近處，看清是農(nóng)戶門前的荒草堆在燃燒。繼續(xù)行進，卻發(fā)現(xiàn)家家戶戶院外幾乎都有荒草堆在燃燒。

納悶中，我問比我年紀(jì)還小的當(dāng)?shù)赝拢骸霸蹅冞@是不是也有燎疳的習(xí)俗？”回答是肯定的。

年過半百，我第一次遇見了“燎疳”。其實，知道“燎疳”也是幾天前刷快手時偶然刷到的。
       西北很多地方過完春節(jié)，還有個很重要的習(xí)俗，就是“燎疳”。但寧夏、甘肅、陜北等多地的“燎疳節(jié)”，都是在正月二十三。

星火燎原的“燎”的字義，大家都知道。而“疳”，詞典釋義為小兒疾病，癥狀為形體瘦弱、面目發(fā)黃、腹脹肚大，但從遠古就傳說的是：“疳”是一種十分頑固的病毒，只有用烈火焚燒，才能驅(qū)毒消災(zāi)。

我查到一些資料：

每年到正月二十三這天，甘肅平?jīng)觥幭柠}池等地的孩子們就早早地上山割干柴蒿草。爭著搶著，忙忙碌碌，然后熱熱鬧鬧把割回來的成捆的蒿草，高高地堆放在自家大門前面，其實很多大人也參與其中，因為人們都相信誰家的柴草堆高，火燒得旺，誰家新的一年就一定會吉祥和豐收。

天稍黑時，人們點燃鞭炮，響過之后，便燃起門前堆放的撒上鹽或鞭炮的柴草。火焰熊熊升騰起來時，全村的孩子就開始跑著喊著“燎疳了，燎疳了！”伴隨孩子們的歡鬧跳躍，大人們也都聚集在自家火堆前，大人都是象征性地跨越一下火苗，最搶眼的是男孩子們跳過來又蹦過去，年齡小的男孩子和女孩子是先圍在火堆邊上羨慕地看，等火焰小些才敢從火堆上小心翼翼怯怯地躍過。而更小的幼兒都是父母抱著跨過火堆，也有大人們把家里炊具也從火上燎一下，祈求全家健康平安。

待柴草燃過，大人們會立即用鐵銑揚起火星，人們喊著“小麥花”“玉米花”“蕎麥花”“燕麥花”“豌豆花”，“成了！”……于是那揚起的火花在黑夜里盛開成人們眼中期盼的一朵朵莊稼盛開的花兒，在空中蕩漾著，繪就著五谷豐登的愿景。

我看有報道，鹽池現(xiàn)在孩子們喊的是“灘羊花”“母親花（黃花菜）”……“成了！”在蒲城鄉(xiāng)村，我沒下車看“燎疳”，不知道孩子們喊不喊“酥梨花”“金銀花”……“成了！”

當(dāng)火花四處落下，孩子們又會蹦蹦跳跳地用腳踩滅地上的火星，說法是“踩死五毒蟲怪，不受傷害”。
       次日，我請教了單位里一個家是寧夏固原的小同事王若輝，她講：“我們家那邊，有‘燎疳’習(xí)俗，就是正月23，相當(dāng)于整個新年都過完了。正月23會去荒地上撿一些蒿子，要撿大大的一堆。等到晚上的時候，把對聯(lián)呀、福字什么的都撕下來，扔進柴草堆里，然后一起點著這個蒿草堆。點著以后，我們還要在上面跳來跳去的呢。小時候最怕的就是，跨火堆的時候，把頭發(fā)燒掉。要是兩個人同時跨火堆，碰倒在里面，衣服也要遭殃！〞

我也查到白水縣人韓建民寫的一篇民俗文章介紹蒲城“燎疳”：蒲城民間一般都在正月二十三、正月三十日(月盡)天將黑進行。“燎”的火最好是柴草火，例如蒿草桿、谷草桿、艾桿、麥草桿之類，最好是野草。因為野草本身可以祛病。有些地方人們還要把小一些的家畜抱來“燎疳”，以求六畜興旺。

文章稱：“燎疳”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殷商時代的燎祭。
       按照有關(guān)資料解釋，燎祭是古代祭祀儀式之一，是把玉帛、犧牲放在柴堆上，焚燒祭天。可查文字記載最早的是西晉時：《三國志·吳志·吳主傳》“南郊即皇帝位” 東晉史學(xué)家裴松之注引西晉張勃編撰的記載三國孫吳史事紀(jì)傳體史書《吳錄》：“謹擇元日，登壇燎祭，即皇帝位。”

距今5500年至5000年的紅山文化牛河梁遺址（遼寧朝陽市凌源、建平境內(nèi)），在上世紀(jì)80年代初，先后發(fā)現(xiàn)了積石冢群、大型祭壇和女神廟。其中，在臺基建筑上祭祀用遺物附近發(fā)現(xiàn)有燎祭遺存，出土了炭化的櫟果、胡桃和經(jīng)過火燒的玉料。

1986年7月25日，《光明日報》頭版發(fā)表消息：“中國文明起源問題找到了新線索，遼西發(fā)現(xiàn)五千年前祭壇、女神廟、積石冢群址。”

1987年7月24日，新華社發(fā)出電訊：“遼寧西部山區(qū)，發(fā)現(xiàn)了距今大約五千多年的大型祭壇、女神廟和積石冢群，考古學(xué)家根據(jù)已出土的大批文物初步推斷，五千年前，這里曾經(jīng)存在過一個具有國家雛形的原始文明社會。”
       通過距今已有3000至5000年的四川廣漢三星堆遺址的出土文物，對相似祭祀方法，考古專家們分析推斷是燔燎祭（烈火焚燒竹木、青銅器、玉石），另有瘞[yì，掩埋，埋葬]埋祭（將所有被燔燎祭后的物品刻意進行深埋）。古代有較早文字記載的也是《周禮》記載的“燔燎”，比“燎祭”文字記載要早1000年。
        燔（fán，焚燒，烤）燎，查閱資料，解釋：亦作“燔尞”，燒柴祭天。

但《周禮》《禮記》記載的以燔燎的方式祀天神，焚燒的不光是柴草，還有玉、帛、膟膋（lǜ liáo古代祭祀用的牲血與腸間脂肪），應(yīng)與燎祭是一回事。《周禮·春官·大宗伯》漢·鄭玄·注：“或有玉帛，燔燎而升煙，所以報陽也。”燔燎就是古代祭祀禮儀中以煙請降神靈，裊裊煙氣是人與神溝通的媒介，應(yīng)該也是現(xiàn)在我們焚香燒紙祭祀祖先的發(fā)端。之后， 《禮記·郊特牲》：“取膟膋燔燎升首，報陽也。”《漢書·郊祀志下》：“天用牲左，及黍稷燔尞南郊；墬（dì，地）用牲右，及黍稷瘞於北郊。”

我們中學(xué)學(xué)過其《獄中雜記》的清代方苞在《圣主躬耕耤田頌》撰寫有：“升中燔燎，薦以蕭茅。”蕭茅是古時艾草、艾蒿的別名。我就想燎疳節(jié)燒艾蒿，端午節(jié)掛艾蒿，都有避邪祈福之盼。
        “燔燎”代表了中國古代祭祀文化中的一種重要方式，體現(xiàn)了古人對上天、自然的敬畏和崇拜，以及對祖先和神明的崇敬和緬懷。

就是說，我們的民族一直敬畏膜拜著上蒼，感恩懷思著祖先，期盼借助火燎，包括前面提及的焚香燒紙祭祀先祖，以祈求遠避疾病、邪祟、干旱和災(zāi)禍，庇佑孩子平安、大人健康、莊稼豐收、牲畜興旺。

在漫長艱苦的年月里，不論遠古燔燎，現(xiàn)在燎疳，都是我們民族世世代代以火在驅(qū)散晦氣，祛病避災(zāi)，祈求五谷豐登，向往美好生活。
       殷商，即商朝，約公元前1600年—公元前1046年。新石器時代晚期紅山文化牛河梁遺址有燎祭遺跡，最新研究認為距今約5800年至5000年。所以，筆者認為：西北大地的“燎疳〞習(xí)俗的起源應(yīng)是“燔燎”，應(yīng)追溯到中華文明的源頭。在古代，君王以櫟、松、柏、槲木作燎柴，而在民間在植被愈來愈稀少的西北，慢慢變?yōu)榘铩⑤锊荨?/p>

再回想：正月三十，在古老的渭北旱塬，萬家篝火，絢麗煙花，照徹大地，人間靜好！

再抒懷：5000年我們民族敬畏自然，感恩祖先，熱愛生活，我們中華民族所以充滿希望，百折不撓，生生不已！
       人生漫長，須常懷敬畏、感恩、熱愛之心，才能行穩(wěn)致遠；人生短暫，須做事踏踏實實，做人老老實實，學(xué)無止境，心有星辰大海，才會擁有詩和遠方。

       再自語：“行千里路，讀萬卷書”，老祖宗總結(jié)的治學(xué)方法不能丟。AI是有時便捷，但歸根結(jié)底是模擬、延伸和擴展人的智能，沒有人們探索創(chuàng)造，AI也是無源之水。學(xué)習(xí)求索，沒有思考，沒有思維，沒有思想，沒有博覽群書，沒有了解世界，依靠人工智能，只會喪失個性、湮滅心靈。

                                           2025，2.27-3.1